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问鼎 5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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画二十:

[五]


王子异最近实际上很忙。


业鸣明年最大的一个规划是一档综艺——逐梦影视圈。这是国内第一档正剧综艺,也是王子异的第一个领头的项目。从创意研发,到邀请导师团队、摄影团队;从搭设影棚到组织受试者,王子异怕出差错,都愿意亲力亲为。


他父亲常强调,做工作,切忌让外行人指挥内行人。


没有办法,王子异只能背后用功夫,让自己变成半个内行人。


等王子异彻底放松下来,已经是夜里两点整了。一夜里喝了一壶茶,又刚洗了个澡。他生物钟一向规律,错过了该睡觉的那个点便难以入眠。现在他毫无倦意,于是便开始整理桌案上的东西,突然摸到了一枚U盘,白天周锐的话立刻从他记忆里窜了出来——“独家典藏”。


他把U盘插到电脑里,读取后发现只有一段视频。


光线并不明亮,屏幕短暂的剧烈晃动了数下,可能是在放下屏幕。


他听见蔡徐坤的声音,“锐哥,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给别人唱歌了。”他声音很哑,并且可能由于情绪激动,低低咳了几下。


“我感觉我的嗓子二十四小时都在感冒。”
“锐哥你不用安慰我了,我都知道,它好不了了,再也好不了了。”
“以后再没有机会唱歌了,也没人想听。”
“我想开了,我真想开了。”


摄像头一直处于被捂住的状态,黑洞洞的,王子异看不到蔡徐坤的表情,他只是听见蔡徐坤的声音里渐渐染上了哭腔。


今天的夜没有月光,黏黏稠稠乌云挤在一起,更漏不出一颗星星。不浑浊,不透明,只是压的人喘不上气。世界是暗的,浓墨从天际缓缓划到屏幕上。漆黑的屏,只有呼吸声音在回响。


王子异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茶喝多了不太适应,否则心跳怎么会跳的快成这样。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和视频里呼吸声搅在一起,乱的不像话。


“锐哥,你是我最后一个听众。”
“先说好了,不要掌声、不要喝彩,我得从你开始习惯。”


摄像头被缓缓松开了,他看见蔡徐坤坐在钢琴边上。


可王子异不敢认,更不愿认。


他的心往下坠,不断往下坠,背后的汗一下子全钻出来了。


蔡徐坤太瘦了,王子异记忆里的婴儿肥不见踪影,他瘦到脱型。他脸颊微陷,能看出颧骨的形状,下巴更是尖的过分,还有胡茬根根竖立。眼下有很重的阴影,像是被人沾了炭再抹上去。嘴唇是白的,白到发紫。脸色也是白的,有些泛青,想来他许久都没晒过阳光了。


他对着黑白琴键,仿佛在酝酿感情。王子异看他肩膀微微耸动,下颚在用力,把牙齿咬紧。头发很久没有打理,长的没了型。刘海是湿的,贴在一边,想来浸满了汗。露出的额角里,隐约可见绷出来的青筋。


他闭上眼,嘴唇开合,仿佛在默念什么。眼睑下垂,王子异感觉到他的睫毛在颤,一行断续的泪从腮边滑落。


音乐响了。*


(BGM:https://music.163.com/song/30967498/?userid=267180313 (来自@网易云音乐)


“See I've been working on a jailbreak”


(最近我一直在想着越狱)


“Got no time for a mistake。 ”


(犯错就是在浪费时间)


“Got no time for a new fate”


(没有时间再设定自己的人生了)


“Any moment they'll replace me”


(待到我被取代之时)


王子异的心中灌满了一种莫名的情绪。尽管蔡徐坤的歌写给他自己,可有些经历,有些感情总是互通的,它们深入人心。


Jailbreak——越狱。


可是何来的监狱?


明明没有铁窗,明明没有锁铐,明明没有围墙。


想越的不是旁的,而是心造的监狱。把守的狱卒是心魔,里面的人等待的只是自我赦免,期盼的只是自我减刑。


可也正因如此,这座监狱里,没有刑期。


多少人一关,就锁死了一辈子。


对于蔡徐坤而言,自己的过往就是一座监狱。


他像大部分人一样,接受不了转变,接受不了声带受损,接受不了前途黯淡……接受不了已经成就的梦想,被生生打碎。


他设定好的人生被全部摧垮,他的位置湮灭为灰烬。


和过去有关的一切都是层层铁窗,他为此郁闷忿恨,为此辗转反侧。过去的每项成果,现如今反倒成了自己无法忍受的刑罚,白天黑夜,每每想起来都是煎熬。


天之骄子,无法忍受退步,更无法忍受的是,退步再不能补齐。


因此他画地为牢,自此在监狱中。


蔡徐坤的声音很低,可感染力仍留。


王子异的心里,名为悲凉的情绪从心尖儿上一圈圈扩散出来。像是把一滴墨抛在一杯纯净水里,慢慢的,慢慢的,这杯水与那滴墨同在。


“Now I'm living in a dream”


(我如今就生活在幻想之中)


“Now I'm living in a dream”


(深陷其中无法自拔)


“And I don't think I'm ever gonna wake up”


(我不曾想到我会醒来)


“Now I'm living in a dream”


(我现在就在一步步幻想着)


蔡徐坤由低吟转向呐喊。他声音不似之前那般的圆润清亮。它喑哑,颤抖在撕裂的边缘。可感情从屏幕中溢出来,回荡着的,满满都是不甘。


他怎么能甘愿呢?坚不可摧的梦像肥皂泡一样破了,留下的是一地泡沫水。


唱这句的时候,蔡徐坤猛然抬高了头。漆黑的眼仁里还蕴着水雾,可绽出来的确是一片火光——不忿、不甘,在里头烧了个痛快。


王子异感觉自己被烧了一个激灵。因为从那片不甘,那片执拗里,他仿佛找到了自己。


抗争是徒劳的,天意迫使他屈服。


明明委屈这种情绪在他心中化解了。可从蔡徐坤的眼神里,那点不甘心、那点不痛快、那点无助、那点惶恐,又争先恐后的钻了出来。


王子异闭上了眼,在脑海里凭借记忆默默描绘蔡徐坤的形貌——


舞台上的、宾馆里的、放着光的、淌着血的、万人呐喊间神色如常的、仓皇出逃时气度自若的……


他鲜眉亮眼一张脸,有着男孩子特有的漂亮与张扬。


王子异没有想到,从这一夜开始,这个人的面貌就彻底地刻在了他心上。


“Ah-ah~”


“Ah-ah~”


“Momma, it's a jailbreak”


(妈妈,这就是越狱)


“It's a, it's a jailbreak”


(这确实就是越狱)


歌曲临近尾声,此时蔡徐坤的声音里带着的情绪,王子异感受不完。


声音里传达的都是什么呢?


困惑、孤寂、乞求。


梦想被打碎,真诚被辜负,信任被撕毁。


是看透一切屈尊俯就的绝望吗?


王子异深深卧进椅子里,背后发凉。他好像与蔡徐坤共情了,蔡徐坤想唱的想说的,表达出来的语音之外的,他都懂了。


钢琴的最后一个音落下,蔡徐坤抬起了头。


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,是疾风苦雨侵扰后的衰败的田野,是暴风席卷后枯寂的荒原。


王子异只感觉心里当时就像是被灌满了水,就待着轻轻一握,容不得稍微的力量稍微的力量,只要有一点,泪水就能爬到眼眶里。


屏幕又的光又熄了,王子异的思绪却没停。


他好像听到了一声叹息,依稀还有锒铛之声在叹息盘旋。


他不敢再想了,正好,电脑里隐约传来的声音,又把他拉回到现实里。


“锐哥,你刚才问什么?”
“就这张啊,它陪了我好久。”


屏幕又亮了,王子异看见了一行字,上面写着:


       “蔡徐坤,你可以哭,但你不能停。”


注:


借用了AWOLNATION的单曲《Jailbreak》,歌词使用有删节。


TBC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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